恩慧之路

加1:15 然而，那把我從母腹裡分別出來、又施恩召我的　神，

1:16 既然樂意將他兒子啟示在我心裡，叫我把他傳在外邦人中，我就沒有與屬血氣的人商量

保羅在強調完福音本身的重要性高於傳福音者，並否定那攪擾加拉太教會者所傳別的福音之後（1:6-9），又回到自己做基督僕人的身份（1:10），與開頭奉派使徒的自述相呼應（1:1）。隨後，他用「我告訴你們」引導出他所領受福音的本質與來歷（1:11-12）；以「你們聽見」帶出自己奉派做使徒的經歷（1:13-2:14），來支持前面兩節的聲明。

　　對比那些攪擾者所傳別的福音（1:6-9），保羅澄清自己一直以來傳的福音「不是出於人的意思」（1:11b），緊接著加上「因為我不是從人領受的，也不是人教導我的」兩個反面的說明（1:12a），以及「乃是從耶穌基督啟示來的」[註1]正面的解釋（1:12b）。所以，不論是保羅使徒的身份（1:1），還有他蒙啟示的福音，兩者都透過基督、由父神而來，絕非出自於人手。[註2]

緊接著，保羅以自己的歸主及蒙召（1:13-17）、第一次上耶路撒冷（1:18-24）、第二次上耶路撒冷（2:1-10）與在安提阿教會發生的衝突（2:11-14）一連串的親身經歷，來說明自己蒙召做使徒、蒙啟示傳的福音，不是從人而來，也不是藉著人而得，乃是從神而來，藉著基督而得。

　　在蒙召之前，保羅描述自己是「極力逼迫殘害　神的教會」（1:13），又「在猶太教中，比我本國許多同歲的人更有長進，為我祖宗的遺傳更加熱心」（1:14）。一方面，保羅恪遵猶太教的教導與生活方式，並且視那些皈信基督而加入教會的猶太人為叛徒，極力地逼迫、殺害他們（參徒8:3）[註3]；另方面，他在猶太教群體中，持續地在知識、品格與屬靈操練上長進[註4]，並且在當時法利賽教門下為其教訓、傳統比同儕更加熱心，無可指摘（參徒22:3；腓3:5-6）。

　　如此一個吃猶太教奶水長大、血液裡都在捍衛猶太傳統的保羅，然而早將他「從母腹裡分別出來」又「施恩呼召」的神[註5]，「樂意將祂兒子啟示」在保羅裡面（1:15-16a）[註6]，因為神自始至終對其人生有一個目的、計畫：「叫我把祂傳在外邦人中」（1:16b；羅1:5）。換句話說，神分別、呼召與啟示保羅，就是要祂在非猶太人中傳神的兒子耶穌基督；保羅能跟加拉太人傳基督的福音，是基於神的分別、呼召與啟示，不是從人來的。

這對一直將逼迫教會當作侍奉神的保羅來說，無異是當頭棒喝，但是他的回應更出乎意料：「我就沒有與屬血氣的人商量[註7]，也沒有上耶路撒冷去見那些比我先作使徒的，惟獨往阿拉伯去，後又回到大馬士革」（1:16c-17）。[註8]他原本是帶著大祭司的手諭去大馬士革，在那裡捉拿基督徒回耶路撒冷受公會審判（徒9:1-2），卻因神的呼召、基督的啟示（9:2-19），徹頭徹尾轉為宣講耶穌基督是神兒子的使徒（9:20-22）。如此戲劇化的轉變，全然出於神的大能，絕非人力所能及。

【自我省思】

「然而，那把我從母腹裡分別出來、又施恩召我的　神，既然樂意將他兒子啟示在我心裡，叫我把他傳在外邦人中」（1:15-16）。每個人蒙召都有一個目的，神對我的計畫是什麼？我的蒙召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之上？從保羅的經驗中，我學到當如何回應神對自己的呼召與計畫？

[註1]「耶穌基督的啟示」（ἀποκαλύψεως ʼΙησου̂ Χριστου̂）可以是主詞所有格，意思是保羅的福音是耶穌啟示給他的，而這啟示是父神給耶穌的（參啟1:1），也可以參照下文「將他兒子啟示在我心裡」（ἀποκαλύψαι τὸν υἱὸν αὐτου̂ ἐν ἐμοί，v.16a），理解為受詞所有格，意思是保羅得到福音啟示的內容就是耶穌基督，而父神是這啟示的源頭。

[註2] 在論及其使徒身份（1:1）與所傳的福音（1:11-12），保羅採用十分類似的手法，都是先連用數個負面的陳述，最後再加上正面的肯定。他做使徒「不是由於（ἀπό）人，也不是藉著（διὰ）人」（v.1a），而他傳的福音「不是出於（κατὰ）人的意思…不是從（παρά）人領受的，也不是人教導我的」（vv.11b-12a），其中「由於」（ἀπό）平行對應「從」（παρά），都可用來表達來源的意思，兩者平行同義的例子亦見於可5:35；路8:49以及太12:28；路11:16；「藉著」（διὰ）對應「被教導」（ἐδιδάχθην），兩者皆表明保羅的使徒身份、福音，並非間接地透過任何人的授與、教導。相反地，他的使徒身份「乃是藉著（διὰ）耶穌基督，與叫他從死裡復活的父　神」（v.1b），而他的福音「乃是藉著（διὰ）耶穌基督的啟示」（v.12b，按照原文直譯），其中兩個「藉著­」（διὰ）平行對應，說明保羅的使徒身份與福音都是透過耶穌領受的；而「耶穌基督的啟示」無論是哪一種所有格（請見上註），都可以對應「與叫他從死裡復活的父　神」中省略的「由於」（ἀπό），表示他的使徒身份與福音都是從神而來。故此，保羅蒙召的作使徒以及蒙啟示傳的福音，都是來自父神、藉著耶穌得著的。請見下表的整理：

[註3] 保羅對基督徒、教會激烈的態度與手段，可能是受到摩西、非尼哈在什亭剿滅那些與米甸女子行淫而隨從她們拜偶像的以色列百姓、族長之啟發（民25:1-15），認為殺光叛徒就是對神忠心的侍奉。第13節中的「逼迫」（ἐδίωκον）、「殘害」（ἐπόρθουν）都是往覆的不完成時態（repeated imperfect），表示保羅屢次多方地迫害教會。

[註4]「長進」（προέκοπτον）是屬於持續的不完成時態（durative imperfect），表示保羅在加入猶太教期間，持續地比同儕有進步。值得注意的是，路加也用此字來描寫耶穌的「智慧和身量，並　神和人喜愛他的心，都一齊（持續地）增長」（路2:52）。

[註5]第15節的「從母腹裡分別出來」雖然指出其時間點在保羅出生之前（另參耶1:5；賽49:1），然而從文法來看，「分別」（ἀφορίσας）與下文的「呼召」（καλέσας）皆為往昔時態分詞，兩者平行並列表示彼此間並未有時間或邏輯的先後次序。在羅1:1中，保羅調反了次序來描述自己「奉召（κλητὸς）為使徒，特派（ἀφωρισμένος）傳　神的福音」，也應證了此觀點。此外，「施恩」可直譯為「藉著祂的恩典」（διὰ τη̂ς χάριτος αὐτου̂），呼應了第6節的「藉著基督之恩」（διὰ τη̂ς χάριτος αὐτου̂），顯示在呼召罪人這件事上，神與基督是同等的。

[註6] 值得注意的是，保羅在此處說「（神）將他兒子啟示在我心裡（ἐν ἐμοί）」，在2:20說「乃是基督在我裡面（ἐν ἐμοί）活著」，以及在4:6說「神就差他兒子的靈進入我們的心」；三者共同指出基督徒內在對三位一體真神的實際經歷、體驗。

[註7] 第16節的「屬血氣的人」直譯為「肉和血」（σάρξ καὶ αἱ̂μα），是指短暫且脆弱的人性，通常用來對比永恆不朽的神性（太16:17；林前15:50；來2:14）；此處泛指任何一個人。「商量」（προσανατίθημι）在新約中僅出現於此處與加2:6，前者指保羅沒有從任何人那裡得到意見、指導，後者指耶路撒冷的使徒、長老名望之士，也沒有增加（προσανέθεντο）任何意見、指導給保羅。如此呼應了1:1、11-12保羅所述自己的使徒身份與福音，既不是從人來，也不是透過人而得。

[註8]神的分別、呼召與啟示是保羅人生的轉捩點，而他180度轉變的回應將整段1:13-17歸主與蒙召的經歷推向高潮。保羅採取類似論及其使徒身份與福音的手法（1:1、11-12），先用「沒有與屬血氣的人商量，也沒有上耶路撒冷去見那些比我先作使徒的」兩個反面陳述，後面在接「惟獨往阿拉伯去，後又回到大馬士革」正面的敘述。我們現今很難確定阿拉伯是指當時的哪裡，還有保羅去那裡做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無論在阿拉伯還是大馬士革，保羅都見不到耶路撒冷的使徒，他的使徒身份自然不是從那裡授權，他的福音也不是由那裡的使徒所傳授。保羅刻意以此與前文平行的手法，再三強調他使徒身份與所的傳福音從神而來、藉基督而得。